外婆的挑箱/李忠辉
记忆中,外婆特别地疼爱我,特别有力的证据就是:外婆那个上锁的挑箱。
那个挑箱的模样和很多电影里官府装官银的箱子类似,是可以抬或者挑的箱子。当然了,外婆的箱子,没有什么金银宝贝可以装。很多乡下的亲友来看望她,她就把一些好吃的锁在这个箱子里。等我寒假或者暑假回家,妹妹们不在场的时候,外婆就会悄悄地打开箱子,给我拿出好吃的来,还特别嘱咐“别让妹妹看见了。”
偶尔外婆会忘记落锁,我就可以看见里面的食物的丰盛,有时候会悄悄地把吃的传递给妹妹,但凡外婆只要看见,就会嘟囔几句,“给你吃的,你长身体啊,给妹妹干什么呢……”
如果我不听话,一定要和妹妹分享好吃的话,外婆就会守着我,看着我吃完才离开。有时候,我剥开橘子,请外婆也吃——她一定就说,这东西特别酸牙,不爱吃。你说她老人家这个不吃,那个不吃,我曾经以为是真的了……偏偏好几次,我看见外婆吃剩饭剩菜……这情景,不断地鞭策我进步,但是,每次的回想,都是揪心。
贫穷的人家,有点好吃的不容易,虽然不是特别的宝贝,但一般会留给家里的劳力或者长身体的人。很显然地,我和妹妹们,都能感觉到外婆的“偏袒”。因为外婆的偏袒,我才有了牛高马大的身材。因为顾及家里的经济负担,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工作而不是读研,甚至因此而不敢谈恋爱。
当时我上大学,每个月35元的生活费,是一个不小的负担。有时候是姨妈家的哥哥资助,更多的时候是外婆在汽车站的大门口,摆一个茶水摊和小人书摊,挣钱贴补——那时候没有城管,也不需要办证。外婆的人缘极好,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农村的,很多我不认得的人和她拉家常,喝茶,看书。
在我心目中,外婆就是勤劳善良、无私奉献的化身,是温暖和爱的使者。但凡我能够耳闻目睹的,所有的人都说我外婆的好,这是人世间我所知晓的唯一的没有微词评价的人。
外婆所有的优秀品质,激励和鼓舞着我所有的兄弟姐妹,有价值有意义地活着。
外婆一辈子艰辛劳苦,基本没有给我们晚辈多少尽孝的机会就离开了我们;对于我和家人来说,她根本就是来尘世间渡我们的菩萨。
当那些记忆与疼痛穿越了二十多年,我还依然不时地饱含热泪,不停地思考——
该怎样传承外婆的爱,该给孩子怎样的爱,又该在孩子记忆的挑箱里珍藏一些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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