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旅行/李忠辉
    少小的时候,母亲在客运公司上班,因此,我有很多免费随着车四处出游的机会,虽然走很远的机会却不多。
    因为家乡在山区,所以坐车环游山区,依然还是很奢侈的事情,不是谁都这么有钱四处游览的,而我只要有时间,就一定有机会,尤其是上学的时候,遇到寒暑假。
    每次出门都有人照顾,吃饭住宿都被安排好了,住的是司机住的招待所,吃的是各地客运公司的车站食堂——那时候,觉得食堂的饭菜太好吃了,而且洗澡不必用澡盆子,而是淋浴,水也很大,舒服极了。
    其实更有意思的不是吃什么,住什么,而是沿途看到的风景,见到的人和说话的口音,以及神态。我喜欢安静地在一侧,猜测他们的身份,但很少和他们交流(用现在的标准看,不是内向就是自闭了,呵呵)。
    有时候过节或者下雨,车上就拥挤起来,喊叫的,叫骂的也多起来,各种身上的气味和携带的东西的气味,混在一起,弥漫整个车厢。而我,享受着特权,坐在平常禁止乘客坐的副驾驶位,那时候叫“工具箱”(没有靠背的),偶尔司机见到路边的美女,会调侃我:“这个不错,做你老婆,好不好?”——我总是脸微微红地回避这个问题,不吭声。虽然漂亮的,也会多看几眼。
    印象最深的,就是行车经过“勾挂岭”,这是路况很复杂的山路,蜿蜒上山和下山,需要3个小时,你能感觉到发动机是如何吃力地把车上的乘客荷载上山,而下山则变得轻松起来——这时候看窗外,是雨后的云彩缭绕,“五岭逶迤腾细浪”估计说的就是这里的情景;车在云彩上头行走,犹如在仙境中穿梭。每次急转弯,窗外几乎能看到悬崖和深不见底的深谷,因为离心力,内心有收紧的快感和紧张……有时候,我很仔细地观察司机的很多操作细节:什么时机、什么判断和什么操作——早期观察与学习,这大概是我后来驾驶技术之所以好的部分原因。当车穿越云层往下,就能一览无余地看田地、房屋和炊烟——在不同山头,看到不同的角度,仿佛仙境眺望人间一样,视野相当地干净和透明。这类似的观察角度,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也有过。
    融入自然风景和人类的社会交往,总有很多观察。这些素材居然储存在大脑中,在以后的学习中,不断被调用出来,加工,类比,思考,获得人与自然与社会的新认识。
    出门旅行最大的好处,不是看到多美的风景,而是在接触和拥抱大自然的过程中,一个际遇,让你突然悟道,明白了一个道理,或者认识了自己。
    那些旅行中的际遇和记忆,会一生陪伴你。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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